故事发生在宋朝景炎年间,蔡州府有一个名叫朱兴的茶叶商人。每年的春季,朱兴都会到杭州采买新鲜的茶叶,整个采茶季大概也就是一个月的光景。等茶叶采好之后,朱兴找来当地有名的炒茶师傅,将茶叶炒制分装,然后再运到东京汴梁出售。朱兴将全部的货卖完,差不多大半年的光景就过去了,等他回家的时候,已经是深秋时节了。
朱兴卖完最后一批货,便收拾行囊朝家赶去,他想在中秋节之前与家人团聚。等朱兴走到村口的时候,天色已经完全黑透。朱兴来到自家门前,只见大门是从里面反锁的,朱兴拍打门环,嘴里喊道:“玉娥,我回来了,快开开门。”
朱兴的妻子名叫杨玉娥,杨玉娥是邻镇石匠杨老五的女儿,长得十分美貌。朱兴娶扬玉娥时,花了二百两银子的彩礼,可谓是创下当时彩礼之最。朱兴当时觉得,只要妻子温柔贤惠顾家,多花点彩礼钱不算什么,两人婚后十分恩爱,朱兴临出门的时候,杨玉娥还送上一双自己亲手做的千层底的布鞋,希望丈夫能够一路坦途。
朱兴在门口等了许久,最后杨玉娥才脚步匆匆来到门口,将大门打开。只见杨玉娥头发凌乱满脸潮红,就连说话都有些发喘,朱兴有一丝不悦说道:“怎么这么久才开门,你在家里忙啥呢?”杨玉娥支支吾吾说道:“我算着你这几天该回来了,所以将房间打扫打扫,方才我在里屋扫地呢,故而没有听见。”
朱兴点了点头,然后便朝院中走去。此时院角处传来几声犬吠,朱兴走过去一看,自家的老狗不知为何竟然枯瘦如柴。朱兴不由得一阵心酸,这条狗是他有一次外出经商的时候,从狗肉铺买回来的,当时朱兴途径狗肉铺,那店掌柜正准备杀狗,这条狗挣脱之后躲在朱兴身后,朱兴感觉与这条狗有缘,便将它买了下来,从此带在自己身边。
后来这条狗也曾救过朱兴两次性命,有一次朱兴外出贩货,因为错过了客栈,夜里便暂住在一间破庙当中。就在朱兴睡得恍恍惚惚之时,那狗突然狂吠不止,拉着朱兴往外走,朱兴跟着狗刚走出破庙,那破庙便轰然倒塌,朱兴算是侥幸逃过一劫。还有一次几个好友邀请朱兴上山打鸟,那狗拉住朱兴裤腿死活不让他出门,朱兴只好作罢,结果他那几个好友在山上遭遇山洪,全部遇难。
朱兴与这条狗可谓是患难之交,所以对它格外看重,但是随着时间慢慢流逝,那条狗愈加年迈,走道也变得慢了,朱兴不忍让它跟着自己在外奔波,便将他留在家中交给妻子照顾,没想到刚分别几个月,竟枯瘦得这般厉害。
朱兴问妻子道:“我出去时这狗还膘肥体壮,为何几个月光景,竟瘦得只剩一把骨头?还有,这狗子最有灵性,我将它留在家中是帮你看家护院,你让它在这拴着,倘若有个歹人进来,也不能帮你抵御匪徒啊!”说罢,朱兴将拴老狗的绳子解开。那老狗看见朱兴回来,兴奋地不断用舌头舔舐朱兴的手掌。
杨玉娥听丈夫讲过他与这条狗之间的故事,知道丈夫对狗比较看重,她支吾了好久最后说道:“自从你走后这老狗生了一场病,开始不吃不喝,故而才如此消瘦。我之所以将他拴起来,是因为它现在老糊涂了,动不动就乱咬人,有一次差一点把我咬了。我本来想找个屠夫将它宰了,但是又怕你伤心,故而一直留着它,想等你回来后再做主...”
就在这时,那老狗突然从朱兴怀中窜了出去,钻进里屋狂吠不止。朱兴听声音知道老狗有所发现,于是跟着来到里屋,只见老狗冲着衣柜不停地吼叫。此时杨玉娥站在朱兴身后,显得神色有些紧张。借着灯光朱兴这才注意到,妻子身上的衣裙竟然是反着穿的。难不成是妻子屋中养汉,方才情急之下才穿错的衣服?
朱兴在心里盘算着,自己身单力薄,倘若衣柜中藏着一个八尺大汉,又或者是八个大汉,恐怕自己非但捉奸不成,有可能还会命丧他手。朱兴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,还呵斥了老狗一顿,转身对杨玉娥说道:“看来这老狗真是糊涂了,明天我找个屠夫将它宰了便是。我突然想起来,邻镇杜德昌托我给他爹送银子,他爹等着治病用,我今夜便给他送过去。杜德昌的兄弟杜德寿是个热心肠,到时少不了要留我吃喝,今夜我便不回来了。”
说罢,朱兴便转身出了门。杨玉娥见朱兴走远,急匆匆将大门反锁,来到里屋打开衣柜,只见从衣柜中出来一个汉子,这汉子早已是满头大汗。那汉子说道:“当初我就说一刀宰了那老狗,你非不让,方才险些露了馅。”杨玉娥说道:“那老狗对朱兴有救命之恩,倘若你把它宰了,朱兴追究起来,恐怕我们就难再有机会欢聚了。”
那汉子说道:“怕他做甚,惹恼了我将杨兴一并宰了,到时我们好做长久夫妻。”杨玉娥亲昵地依偎在汉子身旁说道:“你消消气,咱俩这事毕竟是见不得光的,这事我们从长计议,方才弄得不尽兴,既然那冤种今夜不回来,索性我们再快活一夜。”说罢,两人便在屋中云雨起来,一时间喘声不止水花四溅。
这一幕被朱兴看得真真切切,原来朱兴转过胡同之后又重新折返了回来,他家后墙有棵大树,朱兴顺着树跳入自家院中,透过窗户将这一切看得明明白白的。原来,那个与杨玉娥有染的男人并非旁人,正是他的邻居胡德彪。胡德彪是个屠夫,家里颇有钱财,胡德彪见杨玉娥长得美貌,有意将她勾到手。
起初杨玉娥自然是不肯的,但是架不住胡德彪的糖衣炮弹,胡德彪先是每天给杨玉娥送肉,说是自己卖剩下的,天热没法存放,扔掉也是扔掉,杨玉娥以为他只是热心肠,便接受了。再到后来,胡德彪给杨玉娥送玉镯、金链,到那时,就是个傻子也明白怎么回事了,最后杨玉娥在胡德彪的猛烈攻势下,突破了自己的那道防线。
胡德彪长得人高马大,而且天天拿猪腰子当饭吃,在男女之事上异常强悍,杨玉娥自然是爱得不行。朱兴喂养的那条老狗每次见到胡德彪都狂吠不止,有次还将胡德彪的小腿咬伤,胡德彪本想一刀宰了它,但是被杨玉娥拦了下来,说干脆将狗拴起来,活活饿死它,等朱兴回来时就说它是得了厌食症病死的,所以朱兴回来时看到老狗,才会那般枯瘦。
在当时来说,私通属于重罪,朱兴料想自己也打不过胡德彪,恰在这时,有一队巡夜的官兵路过,朱兴求他们帮忙,最后官兵将胡德彪和杨玉娥抓了个现行。朱兴当场写下休书,杨玉娥与胡德彪被抓去官府问罪。当时的蔡州知府属于新官上任,正想找个案子立威风,他将杨玉娥与胡德彪凌迟刀剐,在城门上挂尸三日,来警示那些贪淫之人。
值得一提的是,胡德彪虽然是个败类,但是他妻子却着实是个好人,胡德彪死后,胡家一败涂地,朱兴出于道义,对胡德彪的妻子周氏提供帮助。乡邻见他们两人十分般配,便撮合他们成了夫妻,朱兴将周氏明媒正娶,从此过上了幸福的日子。胡德彪估计怎么也没想到,贪恋他妻丧了命,最后自己妻子却拱手让人。后来周氏给朱兴生了两个儿子,他这两个儿子最后都有很大的出息。
至于那只老狗,在朱兴的精心照料下,又活了几年才无疾而终。朱兴将它葬在后山一片山清水秀之地,在朱兴刨坑的时候,无意从土挖出一个大陶罐,里面装的全是金银珠宝,看上去已经有不少年月,不知道是何朝何代人所埋。朱兴抚摸着老狗的尸体说道:“老朋友,你不但救了我两次性命,死后还给我这么多宝物,你让我怎么谢你呢?”
其实应该说的是,倘若没有朱兴当初善心救下老狗,又怎会有后面这么多故事呢?也许这就是善有善报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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