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115-1

清明日携隆恪夫妇、登恪、小从，过天泉洞、御碑亭，观天池

雨馀披霁辉，稠叠云岩出（1）。草径引逶迤，松林拂疏密（2）。杂花眩白红，艳夺桃李色（3）。仙洞迫在眼，再挹幽泉滴（4）。苔壁污镵镌，魂冷龙蛇窟（5）。斜登御碑亭，异人觌彷佛（6）。下瞰青茫茫，原野春烟裂（7）。盆浦带濂溪，波光荡无极（8）。连冈指新塔，升降疲崭崱（9）。左睨崥嶂雄，蔽若垂天翼（10）。石泉依寺院，龙鱼寒尚蛰（11）。战垒讲经台，芜没废兴迹（12）。紫阳昔解官，山北始攀陟（13）。踵寻增慨然，遗风鸦啼灭（14）。吊古别残僧，云中影摇兀（15）。

【笺注】

清明日这一天，陈三立与陈隆恪夫妇、陈登恪、孙女陈小从，一行五人游天泉洞、御碑亭，并游观天池。天泉洞，位于庐山天池山西麓，即仙人洞。御碑亭建在庐山仙人洞附近的白鹿升仙台上。明朝洪武二十六年九月（1393年）朱元璋为了纪念周颠仙等人就在这台上建起了御碑亭，碑上刻着这位朱皇帝亲自撰写的《周颠仙人传》和《四仙诗》。御碑亭之西有天池山，山顶有一方池，泉水涌出，是为天池。

此诗描写了初春前往天泉洞、御碑亭以及天池所见的景物，回忆宋代朱熹前来游历的玩并公示，感慨前人开创的教化遗风已不再。

（1）“雨馀”二句：雨后的晴空披洒着光辉，山间稠密的云雾散出来。

“霁辉”，雨晴的阳光。明梁崇廷《元旦早朝》：“珂鸣丹陛勤椒颂，喜溢天颜仰霁辉。”

“稠叠”，稠密重迭；密密层层。南朝宋谢灵运《过始宁墅》诗：“岩峭岭稠叠，洲萦渚连绵。”

（2）“草径”二句：草间小路引人曲折前行，抚摸着疏疏密密的松树林。

“逶迤”，曲折行进貌。《楚辞·远游》：“方螭虫象并出进兮，形蟉虬而逶蛇。”蛇，一本作“ 迤 ”。

（1）“杂花”二句：或白或红的杂花眩人眼目，艳丽超过了桃李花。

诗的前六句，描写前去一路上初春的景色。

（4）“仙洞”二句：仙人洞近在了眼前，再次手舀幽深的泉水。

“仙洞”，即天泉洞。

“再挹”句，陈三立与孙女陈小从在前一年曾来游过，故称。参见2048《天泉洞》一诗。挹，舀。

“幽泉”，幽深隐僻的泉水。晋左思《魏都赋》：“潜龙浮景，而幽泉高镜。”

（5）“苔壁”二句：苔藓脏污錾凿的文字，龙蛇潜伏似的洞窟让人灵魂感到冰冷。

“镵镌”，錾凿。宋王安石《估玉》诗：“秦人挟斤上其巅，视气所出深镵镌。”

从第七句到第十句，写再游天泉洞。

（6）“斜登”二句：倾斜向上攀登到御碑亭，仿佛看到了那个奇人。

“御碑亭”，陈三立自注：“碑写明太祖《周颠传》。”

“异人”，奇人，怪人。指周颠。其人无名字，人以为颠，唤名周颠。明代建昌人（今属江西永修）。举止非常，言语奇怪，善写真，尝自写貌于皇城五凤楼上。洪武初乞食南昌，后不知所终。周颠故事见于《明史本传》、《画史会要》、《名山藏》。明太祖朱元璋御制《周颠仙人传》一卷。

（7）“下瞰”二句：向下看，一片青色茫茫，原野上春季的云雾分散。

“春烟”，春日的云雾。“春烟裂”，指春日云雾分散。

（8）“盆浦”二句：湓江连带着濂溪，波光飘荡无边。

“盆浦”，即“湓浦”，湓江。是江西九江的一支河流，流入长江。

“濂溪”，溪流名，源出于江西省九江市的庐山莲花峰脚下，西北流入九江市湓江，最后注入长江。

“无极”，无穷尽；无边际。《左传·僖公二十四年》：“女德无极，女怨无终。”

从第十一句到第十六句，写登天池山管御碑亭以及山顶远望。

（9）“连冈”二句：向着连片山冈拏新建的佛塔，险峻的山岭。或升或降的山路，令人疲倦。

“新塔”，当指天池塔，本为宋代佛塔，民国十八年（1929）国民革命一路军总司令唐生智来庐山，见该塔已颓，乃发起重修新塔。

“崭崱”，险峻山岭。南朝梁刘峻《始居山营室诗》：“凿户窥嶕峣，开轩望崭崱。”

（10）“左睨”二句：向左看，山峰气势雄壮，遮蔽天空，如从天空悬垂下来的飞鸟翅膀！

“崥嶂”，泛指山峰。崥，山脚。嶂，屏障一样的高山。

“垂天翼”，悬挂天空的鸟翼。《庄子·逍遥游》：“鹏之背，不知其几千里也；怒而飞，其翼若垂天之云。”陆德明释文引司马彪曰：“若云垂天旁。”

（11）“石泉”二句：天池依靠在寺院前，寒冷使娃娃鱼还蛰伏着。

“石泉”句，石泉指天池，天池正在天池寺的门前。天池寺，为东晋僧人慧持创立，旧名峰顶寺，宋朝更名天池院。

“龙鱼”，即娃娃鱼。时程颂万也写及：《天池寺》：“潭古龙鱼淹昼晦”。

（12）“战垒”二句：讲经台成了战事的壁垒，荒草遮掩，成了兴废的痕迹。

从第十七句到第二十四句，描写攀登至天池寺所见物象。

（13）“紫阳”二句：朱熹当年解除官职另任，才开始攀登这庐山北坡。

“紫阳”，宋代理学家朱熹的别称。 朱熹之父朱松曾在紫阳山（在安徽省歙县）读书。朱熹后居福建崇安，题厅事曰紫阳书室，以示不忘。后人因以“紫阳”为朱熹的别称。

“解官”，解除官职。似指宋淳熙五年（1178年），宋孝宗任朱熹知南康军兼管内劝农事，至淳熙八年（1181年）八月解职另任提举浙东常平茶盐公事。

“攀陟”，攀登。唐戴公怀《奉和郎中游仙山四瀑泉》：“当思共攀陟，东南看斗牛。”朱熹在淳熙八年（1181年）八月解职后，始游天池山，并作《天池山》诗，云：“三年落星渚，北望天池山。临风几浩叹，欲往无飞翰。今朝复何朝, 陟此青云端。”

（14）“踵寻”二句：跟着他的踪迹追寻，令人增添感慨，前人遗留的教化习俗，就如乌鸦的叫声消失了！

“踵寻”，追寻踪迹。踵，脚跟，借指跟随。

“慨然”，感慨貌。《荀子·宥坐》：“孔子慨然叹曰：'呜呼！上失之，下杀之，其可乎！’”

“遗风”，前代或前人遗留下来的风教。《楚辞·九章·哀郢》：“哀州土之平乐兮，悲江介之遗风。”此指朱子遗风。

从第二十五句到第二十八句，回忆宋朱熹来此登临，感慨前人开拓的教化风范已经不再。

（15）“吊古”二句：凭吊着古人，告别了古寺残剩的僧人，山云中他的影子还摇动着。

“摇兀”，摇荡；飘荡。宋范成大《昱岭》诗：“竹舆摇兀走婆娑，石滑泥融侧足过。”此指“残僧”的身影摇兀。

尾二句，描写返程依依回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