叨，有“口”不会说（下）

——《红楼梦》与《暴风骤雨》方言特征词比较（十五）

且说絮叨之“叨”，应为“䛬/啕”之代音字。

谓责嚷无已曰䛬䛬。按：䛬读如刀。说文：往来言也。见于《奉天通志》（页2295）。此说，若为的论，应可证明音“叨”之“䛬”，堪称方言特征词中的特征词。

《说文解字》：䛬，往来言也。一曰小儿未能正言也。一曰祝也。从言匋声。大牢切。

《康熙字典》：并大牢切，音陶。《说文》往来言也。一曰小儿未能正言也。一曰祝也。又詜䛬。详詜字注。又䛬□。详□字注。《说文》或作䛌。《集韵》或作啕。□＝言+余

《康熙字典》：䛌，《类篇》䛌䜊，乱语也。

从“往来言”到“乱语”到“责嚷无已”，“䛬/啕/䛌”三个异体字的语义，应可囊括代音之“叨”的各个义项。

去繁就简，姑且取“啕”而搁置“䛬/䛌”。

所谓叨叨、叨咕（dáo gu）、絮叨和唠叨等的“叨”，似乎均应作“啕”。咕，似应作“诂”。诂，言也。

他是谁？你说老白？你不“叨咕”他，他脑瓜子就不痛了。

《暴风骤雨》（页102）中的“叨咕”，当页脚注释为“咒”。

老田头坐在炕沿，眼睛盯着马崽子，不紧不慢，“絮絮叨叨”地说起这新生的小玩艺的家史。

《暴风骤雨》（页422）中的“絮絮叨叨”，应为“絮叨”之重言。虽然未加脚注，却有《红楼梦》第六十一回（页837）中平儿所说“絮叨”可鉴。

此时天晚，奶奶才进了药歇下，不便为这点子小事去“絮叨”。如今且将他交给上夜的人看守一夜，等明儿我回了奶奶，再做道理。

絮叨，周汝昌和周定一等注家们，照样予以附和。周氏《辞典》（页690）释为“说话繁琐不休”，周氏《词典》（页980）释为“劳叨；罗嗦”。

至于“叨”会不会说话，注家们未加理会。

诚如中国播音主持网文章所言，叨，“读dāo或tāo均可”；啕，亦应如是。

叨读如刀，䛬读如刀，啕读如刀，尽管在语音层面一脉相承，却无法掩盖它们在语义层面各行其道。

叨，善于吃，不会说；啕，不会吃，善于说。其所说，既有“往来言”，又有“乱语”，还有“祝语”——诅祝之语。

前引《暴风骤雨》脚注中“叨咕”所含“咒”义，应属诅祝之语。只不过，其“叨咕”，应为“啕诂”之方音。

以“叨”代“啕”，能否约定俗成，桃代李僵呢？恐怕不能。

借字代音，说穿喽，就是不求义理，就是写白字。写白字，即使成俗，亦非良俗。白字泛滥，罔顾六书之法，兹事体大。

三人市虎，毕竟无虎。以讹传讹，自欺欺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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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主要参考书目】暂时欠奉

【作者简介】吴歌，旧名吴戈，闲名山人。高级经济师。辽宁省语言学会会员，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，市级非物遗“锦州方言”代表性传承人，2017年锦州市“最佳写书人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