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供 销 社

许卫国

想起当年，在农村乡级单位，比起食品站，粮管所，最牛逼的要数供销社。它不仅阵容大，商品也多，分了几个门市，在公社的大街上，供销社要占很长一段。布匹是一个门市，蓝布、白布和灰布最多，花花绿绿的布也有，不多。买布要凭布票，没票多一寸也不卖。有关系的可以买到布头子，也就是一匹布总要剩下的那一小块。行话好像叫“升溢”。烟酒是一个门市，当然还包括酱油醋，白糖冰糖红糖，各种果子，比如樟木果子，麻饼，条酥，糖角蜜，月饼等。这都是奢侈品，除了干部家，有钱人家，一般老百姓只有生了大病才有希望吃到。还有百杂门市，有文具，有图书，有日用品，日历年画，乒乓球，橡皮筋，锅碗瓢盆，十滴水……真是百杂；还有农资门市，卖铁叉，扫帚，农药，化肥，犁铧，筐，塑料布……；还有废品门市，收废铜烂铁铁，狗皮，黄狼皮，草绳，草药，碎玻璃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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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以说，拥有了供销社，就拥有了一切。门市还不算，供销社还有几个偌大的院子，院子里还有煤炭、柴油单独出售，还有石灰，还有木料，竹子……，烧煤的人家稀罕，大多是机关人家，老百姓不会烧，机关人家也只是先学一步。把煤买回家，要脱成炭饼，煤和黄土比例要兑好，黄土多了不起火，少了成不了饼，就更不起火。炭饼晒干，就能烧了，首先得会引炉子。先把木柴放到炉底对着火，用扇子不停地扇底下炉门，待火头上来，就把炭饼掰碎放到火头上，炭饼经高温就燃烧起来，顿时红火变成绿火，一壶水一会就开了。优越性会传到很多人家，不会引炉子的，可能一个早上的工夫都白费了，还被熏得泪眼婆娑，找不出原因，就扇子一扔，用脚踢翻炉子，骂道：妈的，还是烧草省事。要讲实惠，烟酒门市最实惠，营业员想喝酒，就装一瓶，每月查货怎么办？虽然查货给予一定的损耗，但不能损的过分离奇。一坛子酒少了三五瓶就说不清，就要退赔，就要检讨，但是营业员也是实践出真知，只要倒入等量的水给里面，谁知道啊？我们那个供销社一个腐化堕落分子，居然把井水倒里边补充喝去的酒。有人还嫌他不够，说，倒尿更好呢，酒花好，味也香。后来这个家伙被开除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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供销社都有食堂，里面每天的味道就使人陶醉，有人从他们的围墙走过，闻到酒肉余香，自卑顿生，都心里暗自敬佩——人家这也是一辈子。有人在后窗听到他们要吃猫耳朵饺子，就以为很优越了，就四处告诉人家说，供销社，用猫耳朵做饺子吃呢。终于碰到一个见过世面的人纠正了他的传说，那不是猫耳朵，还是面和肉包的，只不过那样子像猫耳朵是了。传播者稍有点不好意思，但是他坚信不少人连猫耳朵饺子这名字还没听过呢。

供销社时时为农村着想，离农民最近，为了农村致富也引进过兔子，绵羊给生产队养，只是没有经验，没有技术，全部死光，本都赔了也不够，闹得都很不愉快，还有蚕桑，还有草药，还有蓖麻，黄麻，烟草等等，他们推广还负责回收，科学加实践，效益还有的，后来又弄来田青和苕子给生产队种，这种东西叫绿肥，藤蔓枝叶生长旺盛，冬天种下，春天满地，耕地掩埋，则腐烂，泥土变得黝黑，土地即肥沃，后来就没有推广和继续，这倒比化肥环保多了。后来不少地方供销社都解散了，营业员失业了，但是经商的经验使他们在市场大潮中颠簸几下，又扬帆远行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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